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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酒釅春濃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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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酒釅春濃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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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長河西落, 餘霞難遮月朗清。

陸綺凝和南珵一同登馬車,今兒闔家團圓,街上寥寥無幾的人行過, 家家戶戶門前張燈結彩的, 紅暈當道。

一路走來, 就像那餘霞一直高掛於空,若非陸綺凝輕佻馬車內帷簾來看, 真不知天色已黯然。

楊家跟江大善人一家臨街,這會兒楊家人都在門口等著了。

“娘, 今日闔家, 為何要請太子太子妃兩尊大佛過來。”一打扮素凈的女子不滿道, 這女子是楊獻愛女楊意桐,素日裏跟別家小姐吟詩作賦不在話下的。

那約莫四十出頭,沈穩端莊的女子輕打了一下楊意桐手背, “別胡說, 那時當朝太子太子妃, 什麽大佛。”

楊意桐瞧見她爹也瞪了她一眼, 只得安靜閉嘴,可不就是大佛嘛, 今兒晚闔家, 有外人在,多不自在, 何況這人何止是外人, 那是貴人, 這頓晚膳估計吃的也會有忌憚。

也不知她爹請人來幹嘛。

陸綺凝和南珵尚未到, 是不知楊家門前這等事的。

“楊獻這人看著無所事事, 倒卻是借刀殺人一把好手。”

陸綺凝將她和南珵送給楊獻的禮拿在手中, 隨意道。

今兒早起身,她便派了人查探一二,於是她便送一把刀給楊獻。

“這楊獻聰明絕頂。”南珵已派人打探過,楊獻有個親姐姐,他這親姐姐,想讓楊獻愛女嫁給她兒子為妻,楊獻不願哉,家中母親年年念叨此事,這才趁著闔府宴請太子與太子妃過去。

*

春風縷縷,湖面映月,風來水榭坐落其中。

水榭飛檐翹角鈴聲弱微不浮躁,裏頭月桌有二,陸綺凝和南珵被迎著坐在主位上,後頭跟著的楊家人也相繼落座。

膳食陸陸續續上齊,楊獻便將風來水榭周遭的婢女全都退了出去,這時坐在隔桌的那個白凈嬌意十足,約莫四十出頭的婦人,斜對著陸綺凝和南珵,她昨就聽母親言,她弟弟盛邀太子攜太子妃前來,特意打扮一番,將兒子和郎君一家全帶了來見見貴客。

這婦人自顧自地倒了杯濃酒,跑過來,盈盈一笑,恭維道:“民婦是楊獻的長姐楊韞,不知貴人前來,濃酒一杯,了表心意。”

楊韞也知趣兒,她自己飲完便回桌坐著去了。

楊意桐坐在主桌末尾,偷偷白了眼她這姑媽,整日裏依著她阿爹也就算了,還說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,居然還想娶她過門當兒媳,簡直晴天做夢。

陸綺凝和南珵只淺抿一口,這酒醇香濃厚,不得多飲。

陸綺凝進來時,心生好奇,闔家宴女兒攜郎君,兒子和公婆一同回門無可厚非,可將公婆那嫁走的女兒也帶過來,究竟何意,她轉念一想,或許是拖家帶口的過來說親事的。

畢竟她和南珵侍衛打探到的,楊獻母親甚喜楊韞這個女兒,遠超於楊獻,只因楊韞生在其父母感情甚好時,然楊獻出生沒幾個月,其父親和母親無休止爭吵,直至這幾年才消停。

楊獻母親連帶著楊獻一同不大歡喜。

“大家都不必拘著,我和太子妃這會兒也只是尋常夫妻而已。”南珵瞧著楊家人十分拘束,特意提了一嘴。

他左手抓著陸書予掛在腰際的玉佩把玩,這玉佩並不是那塊蓮,而只是刻成魚樣貌的玉佩。

話音未落,楊獻母親姍姍開口,“貴人能來,乃楊家蓬蓽生輝,民婦一大把歲數,就想著兒孫能過得好,民婦有個不情之請,不知貴人能否聆聽一二。”

“老夫人請講。”南珵客氣回道。

他和陸綺凝心知肚明的知曉楊獻母親心中所思,還不得不面上聆聽,今兒二人前來賣的是楊獻面子。

楊獻絕不出岔子是跟害陸綺凝夫子的背後人手有糾葛,父母愛女心切,明著是請二人前來用闔家宴,私裏卻希望二人能幫楊獻女兒將這樁婚事拒掉。

若楊獻滿意女兒和親姐姐的兒子成婚一事,這事便不會拖兩三年的。

楊老夫人道:“民婦小女楊韞,有一子劉嶼。”婦人順勢手指了指劉嶼位子,“如今在鹿湘書院讀書,也是考取功名的料子,家中有兩間鋪子。”

“我兒愛女楊意桐,與我那外孫子年齡相仿,來日喜結連理豈不美事一樁?”

楊老夫人著重“愛女”二字,甚至連孫女都不願說,那手肘都跑到劉家那頭去了,若非規矩束著,家中長輩需陪貴人坐著。

恐老夫人早跑到隔桌找女兒去了。

楊獻夫人名隱忍著脾氣,平心道:“這幸虧兩位貴人知曉桐兒是您親孫女,不然平白給貴人看笑話。”她實在受不了她這婆婆,就因著郎君出生不久,公婆吵架不休,連帶著不喜自個親孫女的。

她從不求什麽,但婚姻大事本就該女兒家的自己做主,只要門當戶對的,當父母的哪有阻攔之理。

那劉嶼母親,楊獻嫡親姐姐,家中兩個鋪子,還是當年作嫁妝的過去的,這些年,凡楊獻姐姐回來哭鬧手頭缺錢,楊獻母親銀錢次次給。

楊夫人從不求婆婆能給她什麽,只要一家子和和氣氣的,就這麽過下去也好,銀錢什麽的,她和楊獻也都不缺的。

可是她的婆婆,她小女的親祖母,偏想著將自個孫女也貼補給劉家,這樣劉家還愁沒好日子嗎。

“老夫人,婚姻大事,關乎您孫女日後一生,何不聽她自個兒說說,當大人的,兒孫快快樂樂的,不就是家和萬幸。”陸綺凝往前側了側身子,心平聲溫道:“再說了,您兒子女兒本就一家,血親相連的,沒由頭倒讓子女生分了去。”

南珵順眼瞧了劉嶼一眼,白面書生,坐著紋絲不動的,看樣子是沒打算拒絕這親事,他伸筷子給陸綺凝夾了塊肉過來,“老夫人,您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,其中苦辛旁人不知,您怎會不知,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,您合該享享清福才是,兒孫的事,讓兒孫自個定奪未嘗不可。”

楊老夫人將筷子放置下來,她好聲好氣的跟貴人說道,人反倒過來勸解她,她還沒老糊塗到將管家權交給兒媳地步,她反說道:“太子與太子妃不也是一家,怎得還能結成一家。”

怪不得楊獻會將兩人請來,這老祖宗聽難游說的,話是說的平靜,但話中之意處處噎人,都不帶怕的。

陸綺凝不慌不忙地將肉咬爛,她只打算好生吃著,至於楊老夫人口中之意,這江南全然不知情她和南珵關系,才令旁人生了誤會,甚至都城中人也只知她母親是端慧長公主養女。

她夾著南珵給她盛過來的菜肴一口接一口的吃著,安安靜靜聽南珵說道。

“可太子妃喜歡我,這婚事才成的。”

陸綺凝剛夾著一口肉打算吃,南珵這一句,她將那肉放下,還是緩緩再吃罷,在別人家用個膳若嗆著,豈非故意。

南珵就怕她噎著,手輕輕撫著她後背。

江南城百姓只知皮毛而已,人盡皆知太子與太子妃喜結連理,是因著太子妃命劫一事才成的,後來兩人一同下江南,滿城百姓才改觀,原來兩人夫妻情深,詳細的是否婚前兩人就彼此相悅之,百姓全然不知。

但南珵是太子,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
昨晚他說了心疼陸綺凝後,這姑娘便俯身過來親他,親口在他耳畔道:“若你我成婚前,你來追我,我想我會喜歡你的。”想來他說言也非虛假。

陸綺凝昨晚那話是真心的,她之前想入非非的那些虛實,什麽換成旁人也一樣的,統統被她舍棄掉了,換成旁人就連身份是也配不上她的。

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一人。

好不容易楊老夫人只言片語未提的,那隔桌劉家嫁出去的女兒,這時開了口,“父母都是過來人,誰還能害著孩子不成。”

軟飯硬吃,陸綺凝趁著飲酒功夫,瞥了眼這牙尖嘴利的婦人,她大概知曉楊獻為何倒戈背後之人了。

楊獻給自己斟了杯酒,示意一旁的妻子女兒一同起身。

“太子太子妃,本是闔家歡,微臣冒昧請二人前來,就是想將母親劃到劉家,讓我姐姐去進孝道,我們一家三口,就此與母親、姐姐劃清界限。”

楊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,她盤碟上的筷子滾落在地,“你這個不孝子,天下哪有親兒子不養父母的,讓親姐姐養的。”

楊獻心中並不明清,太子與太子妃會站他這頭,畢竟天子也是重孝道的,但事情捅開在貴人跟前,什麽名聲他不要了,只要他女兒不嫁非人就好,哪有當父母的,為順從母親,將自個女兒推進火坑的。

陸綺凝和南珵未加勸阻,單憑眼前幾人言語,什麽都不能妄下定論,凡事沒白紙黑紙說清,或者人親口定下,一切都有可更改,總不得為了助人,將二人名聲也搭進去,先就這麽靜坐著聽一聽。

楊老夫人一提這個,楊意桐淚水就止不住的順著臉頰落下,她擡手將眼淚一擦,道:“祖母您這話說的,我和哥哥年幼時,在您屋中玩耍,您拿著我阿娘孝敬您的玉鐲子,偷偷塞給哥哥,讓哥哥帶回去給姑媽補貼家用。”

“還有楊家一應置辦的物什,姑媽看上哪件,您就做主送給姑媽,試問這楊家就連宅子,都是我阿爹阿娘一手置辦的,您從來不疼您兒子。”

“外祖母,您沒讀過書,那麽我告訴您,母慈子孝,不是子孝母才慈。”這些話楊意桐憋在心中太久了,久到她看著她阿爹阿娘親手置辦起來的家,就這麽被搬的不成樣子。

楊意桐朝陸綺凝和南珵福了一禮,道:“民女在兩位貴人未到來之際,說了不恭敬言語,還請兩位貴人責罰。”

起初她不知曉她父親將太子與太子妃請來何意,眼下將知,兩位貴人句句嗆著她那祖母,話裏話外都是想著她阿爹和她的。

是她小人之心了,楊意桐原本想著,若今日闔家,她祖母還要替劉嶼求娶的話,她就大鬧一場,結果家中貴客前來,好生生將她大鬧一場的心思撲了個空。

楊韞連忙起身道:“對對對,貴人,這意桐得罪了貴人,那正好我們劉家不嫌棄一個罪女。”

南珵手中把玩陸綺凝那塊魚玉的手停下,他還從未聽過此等言論,“不知情無罪,難不成這劉家夫人要讓南祈數年來寬厚待人一說,毀於一旦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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